石恢：少正卯与苏格拉底的两种死法

石恢：少正卯与苏格拉底的两种死法

【说故事】

少正卯与孔子生活在同一时期。孔子的门徒们不止一次被少正卯的言辞所吸引，纷纷离弃学堂，转而前往少正卯处听讲，使得原本座无虚席的学堂变得空荡荡的。

到了孔子担任大司寇的时期，他判决了少正卯死刑，并在宫门之外执行了这一判决。

子贡向孔子建言道：“在鲁国，少正卯享有极高的声望。若老师您将他处决，是否显得有些不妥呢？”

孔子曾言，人世间罪恶诸多，相较之下，盗窃尚属轻微之恶；其一是内心明察秋毫却行事狡诈，其二是行为古怪异常且固执己见，其三是言辞华丽却虚有其表，且能以辞藻打动人心，其四是所记多为奇异之谈，却又能旁征博引，其五是助长他人错误，并为其辩解掩饰。若有人犯有其中任何一种罪孽，难免会受到君子的惩处；少正卯却集齐了这五种恶劣行为。他堪称小人中的枭雄，此等人物实乃不容姑息，必当予以铲除。

【谈感想】

孔子是否曾处决少正卯，这一议题历来争议不断，众说纷纭。然而，或许这一点并不至关重要，就如同我们探讨《论语》中某一章节是否出自孔子之口一般。毕竟，孔子的言论及其事迹早已深植于中华传统文化的根基，成为历史合法性的重要依据。

北宋时代的刘敞根本不相信孔子曾杀害少正卯的传闻，然而在与欧阳修联手对付蜀地经学学者龙昌期之际，他却将龙昌期视为“背离古训，偏离正道，学识虽广却误入歧途，乃王法所不容，虽未遭受少正卯那样的极刑，已是幸运之至。”这表明在他看来，对于那些“诡辩惑众”的对手，采取极端手段也是可以接受的。在北宋年间，朱熹这位大儒也曾遭受敌对势力的弹劾，他们请求朝廷“仿效昔日对少正卯的惩处”，以此警示那些欺骗君主、蒙蔽世人、品行不端、窃取名誉之徒。因此，在我国历史长河中，对于持有异端邪说、散布妖言、扰乱朝政者，采取诛杀或惩戒的措施，普遍被视为合理之举。

孔子杀少正卯的理由有五条：

"心达而险"：心思通达，明晓世事，其用心很险恶。

"行辟而坚"：行为怪僻，违背正常秩序，还坚持不改。

"言伪而辩"：言辞不合常规，好诡辩以迷惑众人。

"记丑而博"：只关注社会阴暗面，还旁征博引。

"顺非而泽"：助推和传播非法思想，影响极大。

这些论据与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所受指控的情形颇为类似。在古希腊雅典，有三位构陷苏格拉底的起诉者，他们分别是：一位年轻且傲慢的歌剧诗人墨勒托斯、一位热爱祖国却自负的制革匠安尼托斯，以及一位身份不明的政治演说家吕孔。他们向苏格拉底施加的主要指控为：

苏格拉底对城邦中的神明持怀疑态度，诱导年轻一代走向堕落。他自称研究天文和地理，却以不恰当的言论影响青年，促使他们从事对国家和社会有害的行为。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心怀叵测、行为乖张、言语欺诈、行为悖逆、表面和善的典型吗？

雅典执政官对苏格拉底展开了立案审理，随后将案件移交给了由五百名雅典公民构成的法庭，进行投票裁决。这些审判员均为年满三十岁的男性公民。法庭允许苏格拉底自行进行申诉和辩护，整个审判过程严格遵守了当时的民主与公正原则。

在法庭的首次投票环节，共计500名审判员参与，其中280票判定苏格拉底有罪，这一结果仅略多于半数。

只要苏格拉底认罪并接受罚款，这事儿也许就算了结。

苏格拉底对此并不认同，他仍旧坚信自己并无罪责，甚至在辩护过程中，他直言不讳地提出：要么将我处决，要么邀请我至政府厅共进餐食。这一举动激起了审判团中多数成员的强烈愤怒。

需知晓孔子诛杀少正卯的本质，欲受邀于市政厅共进餐食，必须经过6000名公民在大会上进行投票表决，方能获准。唯有奥运金牌得主、民主政治的奠基人等寥寥数人，方能享有这份尊荣。鉴于此，在法庭的第二次投票过程中，主张处决苏格拉底者的人数降至360人，其得票数已超过全体投票人数的三分之二。

最终，苏格拉底在雅典的民主政治体制下饮下了毒酒孔子诛杀少正卯的本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换言之，雅典这个城邦，通过极其民主的手段，对苏格拉底进行了处决。

苏格拉底即便遭受了极大的冤屈，雅典公民即便在事后深感懊悔，然而这终究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这桩历史事件几乎如出一辙，春秋时期，鲁国的大夫，官职不低于正卿，如同苏格拉底在雅典的地位一般，他是鲁国当时的知名人士和思想家。然而，只因有人视他为“小人中的豪杰，不容姑息”，最终在鲁国宫门两侧的望楼下方，他遭到了死刑的惩罚。

死后还被暴尸三日。

究竟谁有资格做出这样的判定？仅需依赖个人的感受，个人的认知与判断即可。

这个人就是孔子。

或者圣人。

【读原文】

《智囊·上智部·太公 孔子》

少正卯与孔子同年代。孔子的弟子们来来往往，门下弟子人数时有增减。孔子担任大司寇时，在两观之下将他处决。子贡上前说道：“少正卯，他是鲁国的知名人士。先生您处决他，是否有所失当？”孔子回答道：“人的恶行有五种，盗窃不在其中：一是心思通达却险恶，二是行为乖僻而固执，三是言语虚假却善于辩论，四是记载丑恶之事却广博，五是顺应错误之事却加以美化。这五种恶行，若具备其中之一，便难以逃脱君子之诛石恢：少正卯与苏格拉底的两种死法，而少正卯却集齐了这五种恶行。”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以不诛也。”

【解字词】

少正：古代官名，西周始设置。为“六卿”的副职。

卯：姓氏。

门人：门生，学生。

三盈三虚，此乃汉语成语，意指孔子的众多门生因被少正卯的讲学所吸引，频繁地离弃孔子的门下。该成语用以形容讲学之成效显著，影响力广泛。其中，“三”字代表多次，“盈”字指满门，“虚”字则表示空缺。

大司寇：先秦官职，西周始置，负责实践法律法令。

戮：杀。

两观：指宫门前两边的望楼。

闻人：有名望的人。

不与：不如，比不上。

不免于君子之诛：被君子所诛杀。

【其他】

《荀子.宥坐》

孔子担任鲁国的摄相，任职短短七天便处决了少正卯。他的学生们上前询问：“少正卯，他是鲁国知名的人物，夫子您刚执掌政权就将其处决，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孔子回答道：“你们先坐下，我来告诉你们原因。人的恶劣之处有五种石恢：少正卯与苏格拉底的两种死法，盗窃行为不包括在内：一是心思通达却险恶，二是行为邪僻却固执，三是言语虚假却善于辩论，四是记载丑恶却广博，五是顺应错误却善于润色。这五种恶行，若有人具备其中之一，便无法逃脱君子应有的惩罚，而少正卯却集这五种恶行于一身。”居所之内，足以召集众多门徒，言辞足以迷惑邪恶之徒，力量足以与之对抗而独立，这正是小人的豪杰之辈，必须予以诛除。因此，商汤诛杀了尹谐，文王诛杀了潘止，周公诛杀了管叔，太公诛杀了华仕，管仲诛杀了付里乙，子产诛杀了邓析和史付。这七位人物，虽非同一时代，但志同道合，亦不可不诛。正如《诗经》所言：“忧心忡忡，怨恨群小”，小人聚集，其忧自现。

《孔子家语·始诛第二》

孔子担任鲁国的司寇，暂时代理宰相职务，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仲由便问道：“我听说君子面对灾祸不会感到恐惧，面对福气也不会感到喜悦。如今夫子您获得官位却表现出高兴，这是为何呢？”

孔子言：“此言确凿。非言乐在尊贵他人乎？”此后，朝廷仅七日，便将扰乱朝政的少正卯大夫处以极刑。将其尸首陈于两观之下，并在朝堂上展示三天。

子贡进言道：“少正卯，乃是鲁国知名人士。如今夫子您执掌政权，却首先对他进行惩处，这或许有些不妥吧？”孔子回答道：“且慢，我来告诉你其中的原因。世间有五大恶行，而窃盗并不在其中。一是心怀悖逆且险恶，二是行为乖僻且固执，三是言语虚伪且善于诡辩，四是记载丑恶之事却广博无度，五是顺应邪恶却加以美化。这五种恶行，若有人同时具备，便难以逃脱君子之诛。而少正卯恰恰集这五种恶行于一身。”其居所足以聚众结党孔子诛杀少正卯的本质，其言辞足以粉饰赞誉众人，其强势足以反叛独立，这样的人正是奸雄之辈，不容忽视，必须予以铲除。

殷汤曾对尹谐施以诛罚，文王亦对潘正进行过惩处，周公诛杀了管蔡，太公诛灭华士，管仲诛讨付乙，子产诛杀史何，这七位贤者虽非同一时代，却都因恶行而被处决，因其恶行跨越时空，故而不可宽恕。《诗经》中有言：“忧心忡忡，怒于众小。”小人聚集，忧虑便随之而来。